早晨蛮女那边一声尖叫,我急忙跑过去。原来是她看到了一条来自蒙特利尔来的电子邮件。消息如晴天霹雳,巨年哥走了。蛮女慌忙打电话过去安慰,结果两人在电话线两头哭成一团。 

巨年是位非常善良,非常体贴的人。我们98年搬到蒙城,那时候我小儿子还不满周岁,谁抱都哭,唯独巨年抱著就马上不哭了。他们在蒙城扎根二十多年,对那个地方人事非常熟悉。承蒙他们夫妇的热心照顾,我们顺利地在蒙城生活了一年多。我们有事没事都找他们。那时候我们两口子都在读书,靠学生贷款过日子。有一次请他们来我家吃饭,他买了十几样礼物,像变戏法一样,一件又一件,都是些经济实惠的日常用品。在我们经济上最困难的时候,他用这种体贴的方式来暗暗地帮助我们。巨年哥一生喜欢帮助别人,自己却怕麻烦别人。生前还叮嘱不收奠礼。我们只好通过互联网,在当地订了个花篮送过去,寄托哀思吧。 

巨年哥幽默风趣,他说人们通常取名字为大年,他名字叫巨年,大年常常有,巨年独一份。刚到蒙城,他到机场接我们。他开著一辆旧吉普车。我发现他车上的速度表不工作。他说,开车主要靠脑子,你看那些配备了激光雷达的车主反而得到了很多罚单。 我觉得这话充满哲理。不过如果手头宽裕的话,汽车的速度表也不妨修一修,让它继续正常工作。独一份的巨年才华横溢,早年考取中艺,画得一手漂亮的工笔画。在蒙城一家动画电影厂画动画片。随著计算机动画软件的发展,机器抢了人的饭碗,他所在的电影厂一直在挣扎。后来电影厂女老板为了振兴厂子,准备重新公关,将自己从头到脚整容一番,结果上了手术台后没有能再下来,就此过去。那家厂随即倒闭。所以在高科技的压力下,这些年日子过得想必不太安定。艺术适合于清流,但不太适宜于在商业社会挣饭票。 

04年蛮女在蒙城开会,顺便去他家求画。巨年兄打开他画夹让她随便挑。蛮女犹豫不决。巨年善解人意地送给我们一幅洛矶山风格的水彩画。这张画一直挂在我们卧室床头。现在睹画思人,悲伤不已。 

放下电话,蛮女马上给在蒙城不远的另一位朋友打电话,通报消息。电话线那边乱哄哄地传来喜讯。原来这位老兄几年前在快五十岁时得了头胎,现在大儿子快打酱油的时候,今年老婆又怀孕了,将喜得龙子。 

死死生生,生生死死,连绵不绝,生活在继续著。 善待自己和周围的每一个人,过好每一天。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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